三彩油灯,7cm,
作者:陈若茜
陈履生,中国国家博物馆副馆长,画家,油灯收藏爱好者。1998年于江苏扬中建有私人“油灯博物馆”。
陈履生对家乡江苏扬中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愫。在那个四面为长江所围绕的,至今保留着农耕社会生活方式的,贫穷的小县城的成长经历,为日后陈履生画画、摄影甚至油灯收藏都提供了汩汩的灵感。
绘画、摄影、油灯收藏是陈履生的三大爱好。他的绘画以梅、竹、雪山为主要题材,据称其题材选择和表现的画风均与家乡扬中有很大关系;其摄影爱好则源于作为扬中摄影师的父亲对他的影响,家中很早就拥有一间小小的照相馆;对于油灯,源于小时候摸黑看书,家中长辈擦拭油灯罩的场景在脑海所留印记。
石质油灯
陈履生的油灯收藏,源于1980年代初期,那时他还是研究生在读的学生。“我硕士专业学的是艺术史,很多国外艺术史家都是从研究自己的藏品开始。我没有钱,不可能去买昂贵的书画或者陶瓷,就把目光转向那时还无人问津的油灯。”油灯价格便宜,兼具实用功能,而且他觉着与自己小时候的生活还发生着某种联系,就顺手收藏了一二。“当这种略带几分古意的油灯放到书架上,它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江苏扬中老家的艰苦生活。”陈履生说。
一般人观念里,油灯就是那种金属底座,上面罩着一个玻璃灯罩的式样,这种油灯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出现在普通人家中,遇上停电可替代电灯的照明功能。但陈履生收藏的油灯全然不是这样的,其收藏的油灯从古代一直延续至今,几乎贯穿中国5000年历史,基本囊括了除金质以外的各种质地,包括银、铜、铁、石、玉、陶、瓷、玻璃、木、竹等。
陈履生觉得,细细挖掘,可以发现油灯里包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中国的文化产生于油灯之下,历朝历代的文人著书立说都是在油灯底下进行,无数文人吟咏油灯诗篇。
长沙窑带把油灯,高4cm
“油灯作为照明的工具,实际上只要有盛燃料的盘形物,加上油和灯芯就能实现最原始的功用。最早的油灯雏形可以追溯至新石器时期的陶豆。此后经青铜文化的洗礼,铸造技术的提高,油灯和其他器物一样,在造型上得到重要发展。”
从战国开始,有相当部分的油灯已经作为殉葬品从墓葬中出现,也反映墓主人或他的后人喜欢把墓主生前生活用品带到地下殉葬,较著名的有广州南越王墓出土的西汉龙形灯;河北满城出土的西汉长信宫灯、羊形灯和当户灯;广西梧州大塘出土的西汉羽人灯等。
“中国油灯材质的多样性表现在每个时代代表性材质的出现都会被运用到油灯制作上来,比如新石器时代的彩陶,夏商周到战国时期的青铜器油灯,六朝青瓷的广泛运用,随之就出现青瓷油灯……每个时代的文化也会相应地反映到油灯上来。”
铜质带兽首翻盖油灯
陶质凤鸟形油灯,高13cm
陶质西王母双盏油灯,高23cm
在陈履生收藏的油灯中以汉代油灯居多,有一百五六十盏,之所以钟情于汉代油灯,主要因为他的硕士论文研究的就是汉代神话中的两对祖神(这两对祖神分别是伏羲、女娲和东王公、西王母),因而对汉代有特别的感情。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并不知道有独立的西王母油灯存在,第一次见到是在成都的古玩市场,刚进门就看到柜子顶端放了一个像油灯的陶器,细看之下,发现是一件西王母油灯,造型典型,西王母坐在龙虎座上,龙虎的头下各有一灯盏,正前方的坐上还有浮雕的仙人求药。它的出现解决了我的一个认识问题:油灯和汉代的信仰、生活、文化之间存在紧密联系。几年后,在同一个地方的不同商铺,我又发现了东王公油灯,其典型造型是东王公坐在双龙座上,两面都是龙头。这两类油灯的发现进一步说明汉代油灯造型采用汉代神仙社会的祖神形象是带有普遍性的。”陈履生说。
瓷质双层七盏油灯
陈履生曾去西藏定日拜访一位制作银器的手工艺人,发现他家一件制作于1950年代的油灯,造型精美,而且是由银元一锤一锤打造而成的。有意思的是,这件油灯的交易过程近乎原始的朴实,“他把油灯放到了一个土制衡器上的一头,另一头加上银元,先看是几个银元的分量,折合成银元的市价,再加上手工费,这就是油灯的价格。”
除了汉代油灯,陈履生对少数民族地区的油灯也格外关注,“新疆的油灯更接近于丝绸之路西端中的中亚区域的油灯样式,造型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细长形,跟鞋子有点像。”他收藏的新疆的油灯超过100个,西藏的油灯也有100余个。
彩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