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坛姐妹李淑燕(右)李淑娟(左)
(一)
花开并蒂,各有芬芳。花如此,人亦如此。
李淑燕作品
李淑燕李淑娟是姊妹俩,相差二岁。有相同的成长环境,都幼年受爷爷熏陶而喜欢上了书法,其后上学、工作、成家、带孩子,在一座城市生活,姊妹俩感情好,又一起赴京进修,一起出外游历,一起从事书法教学培训,形影不离,想来人生的经历和体验也相差不远。但是,当我们把她们的书法作品放在一起时,却会发现无论风格、情趣、样式都相差甚远。这就让人产生了好奇:
同样的环境下,究竟是添加了什么物质,让她们的作品产生了化学反应?
这是书法的魅力还是人生的遭遇?
书法作为一种表达的载体在技术的框架下又会给书写人一种什么样的反照?
从这些角度出发审视这一对书坛姐妹的创作,也许比单纯的书法文本分析更有意思。
(二)
那就花开两朵,先表一枝。
李淑燕作品
李淑燕是姐姐。她的性格沉静内敛,人多时不爱说话,更多时候喜欢静静地观察。但是你看她书写又是完全不同的状态,不动则已,一动则迅疾如风,倚马可待。真可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李淑燕擅长的是行草。但是她的行草不是醉墨当歌一任天然的路数,而是挥洒中有克制,挥运中有节制,偏于理性。所以你看她的书法虽然运笔速度很快,外在的形式感很跳跃,但是总体的气息却是冷静和审慎的。
李淑燕作品
这种书法与性格的对应一下就能吸引我们。我们说书如其人,其实是在技术因素,比如运笔习惯、章法格局之下慢慢形成的惯性运动,这种惯性当然与个人的性格、喜好、气质密不可分。
李淑燕早年从《曹全碑》起步,下了很大的功夫。《曹全碑》工整精细,秀逸多姿,但是这种形式的训练与李淑燕的内心并不契合。她又开始习练王羲之的《圣教序》《十七帖》。王氏书学的优美、风雅一下打动了她。她开始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书写感觉。她的书写也从隶书的波磔转化为行草的流动。有了书写的主轴,李淑燕的书写经纬再变化,比如她在怀素和米芾上下功夫,就是一种外拓和有意的伸展,具有了主动的吸引和借鉴。这种有意识的书写路径也慢慢积聚成了她的书风,就是以王羲之帖学所具有的风神气格为主线,在此基础上做加减法,加上自己的偏好喜爱,减去那种谨严的格式框架。比如近期她又有意识加强了对章草的临摹和学习,也是在行楷的流变基础上寻找一些沉着和生涩的线条厚度。
李淑燕作品
可以看出,李淑燕这种书风的形成是一个渐变和寻找的过程。刚开始是被动的,不自觉的,然后随着对书写的领悟,内心的自信心和感受开始流淌,书风与性格开始同步调起来。
(三)
再表李淑娟。
与李淑燕不同,妹妹李淑娟外向,热情,为人处事落落大方,姐妹间有事要处理,总是她冲在前面。她的率性直接落在宣纸上就有一种不做过多回旋的扫笔动作,笔墨与纸之间的摩擦比较强烈,力量感自然也体现得更大一些。
李淑娟的习书之路更正统一点。她曾跟随兰州老一代书法家徐尚义学习。她的书法就是从写好楷书开始。曾在颜体上下过功夫。但颜体的沉雄大度对一个心事单纯的女孩子来说显然气质上是不契合的。于是她开始尝试其它书体,后来当她习练魏碑之后,尤其是反复研习《张黑女墓志》,一下找到了那种刚中带柔,刚柔并济的感觉,让她感到了书法离自己的内心变得近了,也能从书写中体味到一种快意。她的艺术天分也借此生发,她开始在魏碑上不断拓展自己的艺术感觉,《龙门十二品》《张猛龙碑》也成了她案头常做的功课,魏碑中那种天真烂漫、平中见奇的书风也汇聚到她的笔端,渐渐成为了她的书写风格。
李淑娟作品
近几年,李淑涓到北京学习,艺术视野更加开阔,她开始在自己渐渐成型的书写中加入了变化,比如加强了对王羲之帖学的精研,强化行草书的训练,尤其是对王铎书风的研习,这使她的书风多了些变化,也有了一些不稳定,甚至有了些飘忽,但是显然呈现了更广阔的空间和可能。
从技而入,从心而出,书法最终是向自我的一种慢慢靠近。这一点,李淑燕李淑涓的书写轨迹和作品形成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证据。
(四)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中国书法在行进中渐渐形成了自己的传统和经典。但是细细观察,会发现,虽然学经典的人数众多,比如学二王的人很多,即使是毫无感情的刻板临摹,最终体现在纸上也会有差异。这与个人的观察方式、运笔习惯、书法诉求其实都是相联的。
李淑娟作品
所以把李淑燕李淑娟对比起来看更能让我们体味到中国书法中精微的变化和个人气质的差异。性格上的静与动,书写中的快与慢,思考上的浅与深,格局上的大与小……等等,这些概念虽然以完全相反的形态出现,但在一个人身上或者一个人的作品中却又是互相穿插,你中有我的。正如碑帖虽然算是书法的两种传统,却无法简单割裂开来一样。
我无意过多强调两姐妹的不同,她们自然会有自己的生活和考虑。但我也略有担心,夫妻俩在一起生活久了,都会趋同。李淑燕李淑娟姐妹俩经常在一起,喜好和选择也会彼此受影响,她们书风的差异性越来越弱化,这是好呢还是不好呢?毕竟,书写不同于生活,生活需要求同存异,而艺术却应该是和而不同的。这也算是题外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