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0年10月29日
地点:环铁•丘挺工作室
采访人:许柏成
艺术中国:当您得知波士顿美术馆邀请您根据他们的馆藏创作一幅作品时,您最初的想法是怎样的?
丘挺:我觉得这个想法是很特别的。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策展思路。特别是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中国画的创作伴随着怎么认识传统,怎么发展中国画的问题,“与古为徒”恰恰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考,就是怎么样让“思古之情,求新之念”在这里找到一个比较好的契合点。恰恰这有点像王国维先生说的宋人和那些士夫画,它们的一种状态可以来描述这个,就是说对这幅古画要有体认,要有研究和鉴赏的趣味,但是同时也要有这种求新出新的念想。波士顿美术馆这个展览的思路,对我来讲是很有意义的。
艺术中国:您之前对波士顿美术馆的馆藏了解吗?
丘挺:有一定的了解。日本曾经出版过波士顿美术馆的藏品。因为我本身对古画的兴趣非常浓厚,所以基本上它好的作品我都能如数家珍。
《湖庄清夏图》(局部)赵令穰北宋
艺术中国:当您得知“与古为徒”展览消息的时候,第一选择就是《湖庄清夏图》吗?
丘挺:没有,这个倒是经过反复酝酿的。波士顿美术馆馆藏的好东西非常多,而且有很多画是我喜欢的,最后我选择这幅画也是在反复的取舍中以它为蓝本的。因为我之前在杭州,对那种平远迷离的山水视像的记忆非常浓烈,所以想选择赵令穰的这幅画作为对话的蓝本。
艺术中国:在选择赵令穰这幅作品之前,曾经考虑过哪些作品?
丘挺:有一张传为郭熙的作品,叫做《雪景寒林》,也是我考虑的。比如还有像陈容的《九龙图》,也是我很喜欢的作品。
艺术中国:您的博士论文曾描述、探讨《湖庄清夏图》,涉及哪些方面?
丘挺:涉及的主要方面是古人如何师造化,他们题材的专题化和细致化。哪怕是一个非常平凡的景物,如果你览之精熟,能够很深入地吟咏它,非常有情致地把它表现出来,它照样是充满情感的厚度和语言的饱和度。宋画在题材的外延、造境的细致化都表达到极致。我们一般想到宋画,往往偏重那种全景式的千岩万壑,非常史诗般的巨制,像《溪山行旅图》、《早春图》、《层岩丛树》、《万壑松风》等等,包括《溪岸图》,我们想到的都是这种状态,但是它也有一些非常田园式的,非常有抒情诗感觉的东西。我觉得作为平远迷离山水的代表,像惠崇、赵令穰,他们的作品、意境在这方面是非常典型的,有点像后来人说的“南宗山水”的典型图式。
艺术中国:也就是说宋代山水的本质不在于场面、构图的大小?
丘挺:对。它境界可大可小,都没关系。我觉得最重要的山水画的诗性精神,作为山水画最本体的核心价值是对自然和造化的体认和表现的深度。谈到人类的艺术,宋代的山水画是可以跟古希腊的雕塑、德国的古典音乐相媲美的三个顶峰之一。宋代的山水画之所以能达到这个高峰,它恰恰是在对造化的体认,心源的表现中走向了极致。所以我们在理解宋代山水画时,个人可以有偏好,但只要(这幅画)它能对自然的表现非常精微,对造化的体认非常恰如其分,它就是一件非常成功的、有品格的作品。
艺术中国:这一次的创作用了多长时间?
丘挺:这幅画画的时间很长,但如果说起这张作品的缘起就更长了。我2000年到清华大学跟随张仃先生攻读博士,01年画了很多京郊写生,其中我就去了八大处,觉得这个地方非常幽古,非常适合我的情绪去表现。所以我当时就酝酿了一段时间,画了一张手卷,叫《八大处纪游》,大概有8.6米的长度。这张画画出来之后参加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展览,都受到比较好的评价。其中参加了第五届“影像与生存”上海双年展,那时候波士顿美术馆的盛昊先生去看了,我跟他并不认识,他看到我这张画,通过组委会找到我,跟我聊了他将策划“与古为徒”这个展览的事情。所以说起这张画它是蛮有故事的。但是过了好几年,我觉得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在这个手卷里加进去。
“与古为徒”这个展览主题出来以后,我就在07年酝酿这张手卷,着手起笔到收笔大概是08年开春到09年的夏秋之际,这个时间跨度从08年到09年。不是说我每天在画,只是说这个东西一直萦绕在我心头,可能有时候进度比较快,有时候会搁浅下来,有时候可能是半夜爬起来画两棵树,有时候突然有点奇思妙想就凌晨爬起来再弄一下,就是这种经年累月反复填染,完成了这幅作品。
艺术中国:两年的时间横跨不同的季节,画面里面四季都包括吗?
丘挺:不是,基本上是以春秋感觉为主。既有萧瑟之意,又有春意盎然之意,有烟雨迷蒙的感觉,也有晴朗的感觉。因为手卷是可以打破不同的时空观念的,它可以把不同的时空拼接。我这幅画主要还是想追求旷远幽深的感觉,包括那种迷蒙,对远的一种诉求,我希望在这个手卷里体现出平远、幽远、阔远、深远来。还有一个就是能够呈现我对古意的一个理解。
艺术中国:您是否是在不用地点以不同视角写生,然后拼成一张全景式的山水手卷?
丘挺:之前的画是我在一个角度表现它,强化它一些东西。要把它变成手卷,很多东西你得取舍,调动你对时空的内在逻辑,它怎么推,这个可能有一个考验。因为山水画创作,虽然它有一方面是非常强调情致、灵感、性情、感受性的东西,另一方面,它有一种非常严密的格式在里面,空间怎么推移,不同景域怎么转换,这个镜头怎么挪移等。我之后再画的时候,对它的情节和可能激发我夸大它的气氛的东西会思考得更多。做过这个手卷,我对八大处这个地方整体的感受会更完整,会突破我原来对它的一种感受吧。
艺术中国:从赵令穰《湖庄清夏图》到《八大处纪游》,这个转换是怎么完成的?
丘挺:这个转换,比如说《湖庄清夏图》,它最打动我的就是它对那种平远荷塘的非常入微的情趣的描述,这个情节非常的诗性,我想诗性的东西是我在把握《八大处纪游》这张画时和读赵令穰时的心得是一致的。我是希望非常诗性地把这张手卷完成。我想首先还是在传统的精神层面,就是我理解了赵令穰的这种对诗性的追求,然后我希望在画里延伸过来。它里面对云的表述,对荷塘的描述跟我以前生活的视像记忆有很多不谋而合的东西。所以我觉得“与古为徒”,与这幅画对话,我考虑的不仅仅是从他那里寻找到一些共同的渊源气息,更多的我也在考虑怎么跟它拉开适当的距离,但一看又是在一个我强调的非常诗性的精神里营造这种氛围。
艺术中国:这种距离具体是指什么?
丘挺:我想我的画里面,场面、景域的裁剪肯定要比他那张画更具丰富性和多样化,丘壑的转换也更具复杂性。我觉得它(《湖庄清夏图》)是一个设色非常好的画,我这张是水墨的,没有设色,我基本上想极尽墨的变化,我想在这张画中让大家看到中国的墨具备了这种丰富性和精微性。为什么强调这一点呢?我觉得作为东方艺术,如中国画、书法家具等等,它给世界最大的贡献也就是在这种细微的精微感上,这种分寸感上,其它门类艺术往往是很难达到的。
艺术中国:这次展览是中国与美国之间的一次交流,您是有意这么做的吗?
丘挺:这个倒没有这样考虑。因为我觉得在我的创作里,我不会过多的考虑观众是来自西方还是中国本土,因为我想还是传承宋代画家的一种精神更重要。宋代的画家,他的品评也好,他创作的状态也好,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更多的是(探索)如何以精微、恰如其分的笔墨把自然的精微感、精神性刻画出来,而不是外在赋予它的要创作出一种强烈个人形式的所谓时代风格。它更需要一种精微的状态,对物象非常诗性把握的那种观看角度和体现角度。所以我在画画的时候,更多的还是体现绘画的本体,我能够把我个人的情致、情趣、性情在这种非常精致的笔墨里呈现出来,这是我画这张画最主要的一个动力。
《八大处手卷》(局部)丘挺
艺术中国:您为我们简单讲讲美术史上的赵令穰和《湖庄清夏图》?
丘挺:绘画史上对赵令穰的记述一般以嘲笑的口吻,嘲笑他什么呢?他“所见不周,所经不广”,因为他是宋朝皇室的人,可能当时宋皇室规定都城里的人是不能乱跑的,所以他一辈子的足迹不足城外几十里,所以他表现的都是那一带的景象。恰恰(因为)他反复吟咏这个地方,成就了他非常饱满的一种样式,而且这种样式成为之后平远式山水的一个非常典范的东西。像宋代描绘惠崇、赵令穰作品的山水诗,都是非常好的,我想这些山水诗就是因为看到他们的山水画所引发出来的一些描述,包括苏东坡都有这种诗歌。这张画我在波士顿美术馆的库房里看到过很多次。董其昌特别喜欢这张画。他在上面反复题跋了七次或九次之多,这个是非常少见的。除了这个,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赵孟頫的《鹊画秋色》,他也在前前后后题了一些跋,但是没有这张多。(可见)这张画在他心目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份量。
董其昌是非常有见地的一个鉴定家,在明代他看到的东西算最多的几个鉴赏家之一,具备很好的眼光,具备方方面面的身份,你的名望、人脉等才能使你看到这么多东西,包括收到自己手里。他对这张画有一些非常具体的评述,我觉得也是恰到好处,之后我们可以看到历代画家、品藏家都对这张画有反复的题咏。当然有些不单单是针对这张画,可以作为对赵令穰的一个风格来理解。包括恽南田也有反复提到这张画的风格,也是跟这张画特别靠近的感觉。至于宋代的绘画一直有一个真伪之辩,作为我来讲,有时候我会在意这些东西,有时候我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我今年春天在上海开一个会,跟谢稚柳先生的夫人陈佩秋先生坐在一起讨论。她认为这张画是有问题的,我觉得这都是值得拿出来讨论的东西。但是作为我来讲,我觉得很多宋代的绘画,首先它是不是宋代的,这是最根本的;第二,它是不是好画。至于它是不是某一个具体作者的,我不是特别感兴趣。就像我们认识的董源,很多人在讨论《溪岸图》,这个是不是董源的画,我觉得这些不是特别重要,但是肯定是一张好画,非常好的一张宋代画,我就觉得很好了。
艺术中国:当时您打开《湖庄清夏图》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丘挺:打开它,感觉是“似是故人来”。因为我很期待看到这张作品。这一次的展览安排我们去波士顿,我主要的一个任务就是看看这幅画的原作。终于看到这张原作的时候,它的完美性强化了我对赵令穰的理解。这张画我看了以后,那种境界的祥和,旷远的感觉,营造的整体感都是非常完美的。它的细节非常丰富,比如它对一些荷塘的飞鸟和荷叶点子的描述,坡脚和水面关系,坡脚和路的一种互动的感觉,丛林和云的感觉。我觉得这张画是相当完美的一件作品。
艺术中国:在看其他画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感受?
丘挺:我上次在美国看的宋代绘画比较多,在波士顿美术馆安排下我基本上在东海岸主要博物馆库房看宋元画。包括大都会博物馆,纳尔逊博物馆,弗利尔博物馆,克里夫兰博物馆的,波士顿博物馆本身的,我觉得对我对宋画的认识有个很大的突破。这个突破来自两方面,第一个方面就是刚才说的那种精微,我看了之后发现它们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微,非常棒;还有一方面就是我们以前把宋人理解得非常完美无缺,没有破绽。恰恰我整体看完之后,发现他们也照样有些作品是有破绽的,有松懈之处。但是它整个时代水平很高。哪怕有些失误的地方,但是整体的气氛、整体感,转换的合理性都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觉得这次在美国看了这么多东西,对我个人而言是丰富了我对宋画的一个体认,也拓展了我对宋画的一个概念的认识。
这使我想到对历史的研究是非常复杂的,不能仅仅凭我们现在的生活和对文献的了解去推想。有时候它也有实物、有图像,这种东西给你提供的是更直接的认识。艺术品也是这样。我想艺术家更是这样,他具备一种复杂性。这一点恰恰是对我们学习传统、古人,品评绘画都有的一种参考意义。
艺术中国:画完这幅画您有两段题跋,第一段是写画这张画的经历,第二段是对赵令穰的看法,能分别谈一下吗?
丘挺:第一段题跋主要是针对《八大处纪游》。我对这个地方的记述和它的山水触发我的一种思古之情,和我想抒发的一种状态。我觉得它的很多丘壑、寺院、古墓、石墙,它的方方面面非常有古意。我以前非常喜欢传为李公麟的那张《龙眠山庄图》,我临摹过一段,我觉得这里的很多意象跟那张作品有一些不谋而合的东西,恰恰这一点有我的一份思古之情在里面。这份寄托我想给它呈现出来,当然这种寄托是我个人的东西,不可能是李公麟的东西,所以我用我自己的语言方式把它表现出来。在这个语言表述过程中我可能时时萦绕的是一个真实的造化,就是真实的八大处。
因为我有时候去写生并不是真的去写生,我在那边发呆,有时候搞点速写,有时候在那边要杯茶喝喝,就磨掉一天了,第二天也许就过去玩玩,可能经常这样。所以我觉得在这里既有对古人的追忆,也有对造化的感受,所以我想在画画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错综复杂的。古人、造化、心源,它是不断流变的,不断地在交替。当然我对古人绘画视像的记忆,关键建立在它的绘画品格上。它的绘画品格很高,它的意态很娴静等等这种气息可能是我想去追忆的一种东西,但我画画具体的表现和情绪是我个人的东西。
另外还有一段跋,这张画我是想跟赵令穰有一个跨时空的对话。我一直比较喜欢他这一路的东西,所以对绘画史上“平远”一脉的这种山水画有我的一段寄跋。我画手卷都会在后面记一些跋,记述我对绘画史的认识,对渊源流派的理解,包括画家的一些特点。我也提到这里面从王右丞、惠崇到梁师闵、包括赵令穰。这种平淡天真、秀润、平远,它传递的一种气息渊源对之后的影响,包括它这种境界恰恰是非常靠近我们诗歌里论述南宗的诗,我们画评里论述南宗的画的极品的东西。这个可能就是我个人在读这张画,在追溯、想象历史的时候的一些感想。
艺术中国:在这段题跋最后一句说“惜未能得其味外之味也”,这个“味外之味”指的是什么?
丘挺:“味外之味”就是说这种东西实际上是借他来说自己,我想每个艺术家都是眼高手低吧。艺术家有艺术家的快乐,艺术家有艺术家的痛苦。痛苦就是他永远都是眼高手低的,一个艺术家如果眼和手一致的话,他已经差不多了。如果他的眼低手高的话,他不要画画了,他废掉了,所以艺术家应该一直是“眼高手低”的。所以很多你心想的东西,你对古人的心想而推之的好,可能你的手未必能达到的。所以这个记述不仅仅是我对赵令穰这张画的一个比较,而是说记述我本人的一个心境。我本人对刚才提到的自己画每一张画的一种状态,肯定有些方面是近人意的,近我自己之意的,可能有些是不近人意的,种种掺杂在一起。
艺术中国:您当时在写生时是怎样的状态?
丘挺:一般是春天,还没有热的时候,蚊子也没有的时候,而且我特别怕人多,一般是凭自己经验觉得人不会很多的时候去,所以那种体会还是不一样的。其实我很喜欢八大处方方面面给我传递的感受,它的跌宕起伏、它的文脉、它的历史、它的幽古,包括它不同季节呈现的颜色都对我是很有感受的。所以这个地方会是我一直去画的地方。至于说我在那里发呆,我觉得这里主要还是一种幽古之思,使我不会去想大家轰轰烈烈地都要去画时代风格的画,我觉得这个东西跟我没有关系,当然我不是说把我自己扮得像一个假的古人一样去思考问题,因为我想我对当代的东西还是介入的比较多,而且自负一点地说比较敏锐吧。我觉得每一个个体,你的语言在某个极致的问题上解决的问题,就是一个非常当代的东西。我在那里的状态,我觉得非常自足,我的精神是非常饱满地在感受这些东西。
《八大处手卷》(局部)丘挺
艺术中国:《八大处纪游》尺幅有多大?
丘挺:这个尺幅比较大,高度是45厘米,就是一张四尺的宣纸,裁掉1/4,长度我原来设想是12米左右,结果从完成到最后的跋,将近有17米,所以这是我第一次画这么长的手卷。这里面主要是它的起伏跌宕、疏朗与绵密、松紧与虚实等等,方方面面使我不断地把这张画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延伸。
艺术中国:里面描绘的景色是八大处的所有景色吗?还是选了几处?
丘挺:选了几处。毕竟不是记叙文,也不是说明文,这个是我自己的一个诗歌散文,所以我想还是写我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有很多视像根本和八大处没有关系,只是我生活的一段视像。比如后面烟雨迷蒙的一段云,破墙而下的坠云,蒸云的各种状态,就像当年我在杭州生活住在曲苑风荷边上,那种平常去散步啊,这种视像记忆是密切相关的,表现我一些生活的感受。
艺术中国:这一段是否也是跟赵令穰的一个跨时空交汇?
丘挺:我想是的。因为我当时去完波士顿美术馆后印象很深。那天晚上我在酒店写了一个短短的日记。所谓的日记主要是观画后感,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看完每张画都写了一点读画感。那么我写赵令穰这张画的时候我记述的恰恰是你问到我的这一点,我想借他的云,把我们这种不同的时空链接起来,当然这个云借他也是借自己了,我想这个云是可以找到一种时空相连性的。
艺术中国:您觉得赵令穰的云是一种什么特点呢?
丘挺:他的云应该是暮霭一样的,非常平整,非常幽缓,不急不戾,比较雍容的一种状态,恰恰很吻合中国士夫对于自然萧散平远的要求,带着一种乡愁般的精神气质。我觉得他的云、他的画能够引发像苏东坡这样诗人的灵感,读了他的画会写出很好诗境的诗歌来。
艺术中国:如果有可能让您在上面写题跋的话,您会不会在上面题跋呢?
丘挺:会的。
艺术中国:会写什么内容呢?
丘挺:还没想好。可能会把我画《八大处手卷》第二段跋的相关内容,我画八大处这张手卷和我看这张画内在渊源的东西记述下来。
艺术中国:如果可以跟赵令穰进行一个时空对话的话,您会与他谈什么呢?
丘挺:有时候我觉得作品是一个人最好的延伸,这个也就像你采访我的时候,我的耳边是卡拉斯忧怨的歌剧,我想艺术家的幸运之处就在这里吧。不管是莫扎特、贝多芬还是赵令穰、苏东坡,他们一直在延伸自己的一种人格、精神的魅力,但是我也想象不出赵令穰长得怎么样,但是通过他的画,我能“看”到这个人是个非常有诗人气质的人,他诗性的情怀,他作为人本体和自然的相容无洽,我们古人讲天人合一吧,他的这种状态,这种修为,恰恰是中国东方文化最有魅力的地方。我们现在在讨论人与自然的关系,100年前,100年后,这是个永恒的话题。我想不仅仅是赵令穰,我们中国的山水画恰恰是在这个点上解决得非常完美,也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角度,就是人与自然这种相容无洽的状态和表象的一种审美取向等等。所以对赵令穰这位宋代并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典型大家的画家来讲,他能做到这种极致。我想,现在的画家在追忆先贤的时候,应该好好扪心自扣,好好修炼吧,应该起码到他这种段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