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家具鉴赏>>>
雍正朝的漆饰家具
——浅谈清代家具的识别与鉴赏（九）
文/特约撰稿 朱宝力 编辑/陈桂湖
编者按>>>
雍正朝家具的一大特点，是漆饰家具的盛行。当时宫廷造办处模仿日本描金漆器的工艺制造家具，深得雍正帝和宫廷贵族们的喜欢。这一时期的漆饰家具精品迭出，本期文章中，朱宝力老师选择几样典藏故宫和国家博物馆中的雍正朝家具，赏析其工艺和艺术特征，以飨读者。
上一个章节笔者结合家具实物讲述了康熙末至雍正初这一时期家具的风格特点和艺术成就。在雍正年间，仿洋漆，或称仿洋金的漆饰家具在皇室和贵族社会阶层之中十分流行，在内务府造办处的档案以及以雍正年间为背景的《红楼梦》中都可以见到它们的身影。那么现存的雍正朝仿洋漆、洋金家具的实物究竟是什么样子，有哪些艺术风格和工艺特点呢？
图1 《雍正帝行乐图》之十五（故宫博物院藏）
仿洋漆、洋金家具在宫廷流行
顾名思义，“仿洋漆、洋金”就是模仿日本（东洋）的描金漆器工艺。日本漆饰工艺中有一种叫“消粉莳绘”：“消粉”就是把金、银箔研磨成极细的粉末，“莳绘”就是用丝棉球蘸取金、银粉像植秧一样揩擦于半干的色漆表面，属于干着色的技法。在揩擦时要掌握浓淡明暗的变化，并用纸剪成山石、花瓣、羽毛等镂空形状，一边遮挡一边揩擦，尽得变化之妙，行内称为“锼金”，主要施用于黑漆地的器物。从宫廷写实性绘画和现存实物的造型、纹饰风格分析，清宫造办处采用锼金画法制作漆饰家具应该是在雍正年间开始流行的。例如（图1）的《雍正帝行乐图》之十五，描绘的是身穿汉装的雍正帝脚蹬火盆坐在扶手椅上读书的场景。其背景有一组碧纱橱式的房屋隔断，隔断前的左侧有一件紫檀框架黑漆描金的多宝格。多宝格的底层结构为横四门柜，中间的两门对开，柜门髹黑漆，上面绘有花卉山石纹的图案。从图案中地坡和山石的形态可以看出是用锼金法绘制的，而多宝格的造型与纹饰都是典型的清代中式风格，并非舶来之物，表明在雍正时期，仿洋漆、洋金的漆饰家具在宫廷之中已经很流行了。
图2 黑漆描金山水楼阁人物纹五屏式罗汉床 （故宫博物院藏）
图2-2
黑漆描金山水楼阁人物纹五屏式罗汉床
黑漆描金山水楼阁人物纹五屏式罗汉床（图2），长205厘米，宽110.5厘米，高89.5厘米。此床可坐可卧，书房陈设尤为适用。其造型上部为五屏风式床围，采用攒框装板工艺，边框为混面，屏心落堂作；床面攒框作，装藤编软屉，冰盘沿，有矮束腰；牙板直，镶有浮雕拐子花边；床腿直，与牙板弧形相交，内翻马蹄足。此床通体髹黑漆，表面有描金工艺的纹饰：床围的边框饰拐子纹，屏心饰山水人物楼阁纹，床围的外侧及背面为折枝花卉图；床面边沿和束腰饰缠枝花卉纹，牙板和床腿饰祥云蝙蝠纹。其屏心用平远构图的手法描绘文人隐士悠闲漫游于山水楼阁和田园之间。描金的技法与明代和清代早期不同，山峦和地坡不是先贴金箔然后用黑漆勾理，而是先用棕色金脚漆涂布山峦和地坡，待其半干，然后用纸样遮挡，层层把金粉揩擦于金脚漆上，形成山峦和地坡的皴折明暗，名为“锼金”。此法尤其适合表现山水、花卉等图案，显得空灵、立体，富于变化。综合造型、纹饰及描金工艺分析，此床应制作于雍正年间，是一件难得的精品。
图3 黑漆描金山水楼阁人物纹五屏式宝座（国家博物馆藏）
黑漆描金山水楼阁人物纹五屏式宝座
黑漆描金山水楼阁人物纹五屏式宝座（图3），长125厘米，宽80厘米，高115厘米。其造型上部为五屏风式座围，后背三扇，两侧扶手各一扇，后背正中的一扇上有卷书式搭脑，左右各扇高度向外递减；座围采用攒框装板工艺，边框平，屏心为落堂起鼓作；座面平，座沿为混面，有矮束腰和托腮；牙板直，中间有洼膛肚，方腿直拐式三弯，外翻兽足，下承托泥。此宝座通体髹黑漆，表面有描金工艺的纹饰：座围的边框饰缠枝花卉纹，屏心和搭脑饰山水人物楼阁纹；座面饰有锦地开光，开光内饰山水楼阁人物及花卉纹；座沿饰锦纹，束腰饰缠枝花卉纹，托腮饰八达码；牙板和腿部均饰有锦地开光，开光内饰山水楼阁人物纹，兽足贴金箔，托泥饰有缠枝花卉纹。这件宝座的屏心和开光内的纹饰工艺与图2的罗汉床一致，均为“锼金”技法。其腿部的三弯拐折方正，清味较浓。综合分析，该宝座亦应制作于雍正年间，气势雄伟，端庄华丽，是同类工艺的代表性作品。
图4 朱漆彩绘戗金福寿纹扶手椅（故宫博物院藏）
朱漆彩绘戗金福寿纹扶手椅
在雍正朝，黄漆地的彩绘戗金家具逐渐退出时尚流行，朱漆地的彩绘戗金家具开始增多了，其纹饰用色以黑、红、白三色为主。朱漆彩绘戗金福寿纹扶手椅（图4），高94厘米，宽62厘米，深48厘米。其造型靠背与扶手的框架为镂空拐子纹相连接，朝板为平面，上端与卷书式的搭脑连为一体，下端有镂空的云纹亮脚；座面平，前端三弯状转折下垂至地面为前腿，中间开鱼肚门圈口；后腿方，直下无足，腿间三面设有横枨，两侧的横枨攒镂空拐子纹。此椅通体髹涂朱漆，颜色偏橙，上有彩绘戗金的纹饰。在靠背与扶手的框架上饰有缠枝莲蚊，朝板上下排列有两个螭龙团花，漆地上密布黄色填漆的万字纹锦地；座面上饰有五福捧寿纹的团花，四角饰有螭龙角花，漆地上也密布有黄色填漆的万字纹锦地；圈口饰有双螭龙和缠枝莲纹，腿及横枨上饰有缠枝莲纹。此椅的朱漆颜色偏橙，呈现出从尚黄转为尚红的过渡时期特征，彩绘的颜色以黑、红、白三色为主，已有不同程度的磨损。综合分析，此椅应为雍正年间制作，它的造型在同类椅中颇为独特和优美，堪称艺术创新的佳作。
图5 朱漆彩绘戗金花蝶纹多宝格（故宫博物院藏）
朱漆彩绘戗金花蝶纹多宝格
朱漆彩绘戗金花蝶纹多宝格（图5），高174.5厘米，宽97.5厘米，深51.5厘米，造型为一封书式。多宝格正面上部的右侧安有小门一扇，下方平设两个抽屉；除此之外，正面的其他部位设有五个大小不等、高低错落的亮格，亮格的上缘分别镶有镂空的螭龙、拐子及卷草纹花牙。最下层亮格内的左侧设有一个壸门小几，右侧的背板上挖有一个圆月形开光洞。多宝格的侧面与门和亮格对应处分别镶有镂空的拐子纹和格栅纹档板。多宝格的四腿直下，腿间有拱形的牙条，足部包铜套脚。在多宝格的外表及壸门小几髹有朱漆，而镂空花牙和亮格的内部以及后背、反底均髹黑漆。多宝格朱漆部位的纹饰工艺为彩绘戗金：框架上饰有锦地开光，锦地填黑漆，开光内为彩绘戗金的折枝花卉；小门和抽屉面上饰有折枝花卉和蝴蝶纹；壸门小几的上面饰有荷花水鸟，腿牙饰有螭龙和缠枝莲纹。多宝格黑漆部位的纹饰工艺为描金：亮格内的搁板和背板上饰有花蝶图，镂空花牙用金线勾描。此件多宝格的造型、雕饰清味十足，而壸门小几则明韵尚存，其髹漆和纹饰属于典型的雍正朝风格。综合分析，此多宝格制作于雍正年间，是一件极其精美的佳作。
雍正帝的艺术品味很高，他喜欢尝试新鲜事物，曾经具体指示了一件独腿圆面转桌的设计和制作，本文下一个章节将结合历史文献和传世实物，继续讲述雍正朝家具的艺术风格和工艺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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