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前半叶,海派融吴门传统之风雅与十里洋场之西化,京津画者则更多沿袭有清文士官员之审美,兼往宋元传统中深入探究。且看今次苏富比春拍中数件京津画派佳构:
于非闇笔下鹦鹉概分两类:一得稿于宋徽宗〈五色鹦鹉卷〉,四十年代屡有所出,以春卉为背景,如杏花、玉兰、桃花等,敷色较轻柔清丽,画面气息雅淡,如〈五色鹦鹉〉、〈玉兰鹦鹉〉等。另者实时乐鸟,相同年代亦有数本,源自一九四二年禁苑移养中山公园之故事。
于非闇 时乐鸟图
设色纸本镜框一九四五年作
129 x 61.8公分
估价:HK$5,000,000-7,000,000
来源:香港苏富比,一九九○年十一月,中国书画拍卖,编号11
著录:
〈雕青嵌绿.清逸絶伦─一代花鸟大师于非闇〉,刊于〈大观〉月刊第七期(台北,雅墨文化事业有限公司,二○一○年四月),页23
〈中国近现代绘画丛刊─于非闇〉(台北,雅墨文化事业有限公司,二○一○年十二月),图版43
「时乐鸟」之称始自唐玄宗蓄五色鹦鹉,按东汉杨孚〈南海异物志中〉「时乐鸟,鸣皆天下太平,有道则见」之说,故喻社稷靖平、政治清明。于非闇所绘「时乐鸟」乃晚清时,伍廷芳献呈慈禧者,原为一双,一在颐和园乐寿堂,后似归溥心畬;一在紫禁城,后移至中山公园。一九四二年,故都已陷敌手,日人在园内举办「战利品」展览,参观者藉园中时乐鸟承平之喻,借物喻事,反讽展览粉饰太平。是年,此鸟物化,文人争相吟咏凭吊,公园管理方将其制作标本展陈,更有好事者在陶然亭畔为其筑坟;中山公园董事曾属于非闇为此鸟作长卷,本幅中所题「壬午岁化去,一时吟坛竞咏,传为佳话」,即述此事,亦可见取此题材之背景,对照此本,及其四五、四八年〈时乐鸟〉图,如出一辙,故言其出自写生无疑。于非闇〈记公园时乐鸟〉如此结尾:「这鸟鸣云太平,故名时乐,现在去太平尚有多少远,我不知道?我只空想这鸟名儿真响亮。」
本册乃京津画坛诸家为庆孙仲凯五十寿精心绘制,共十二开,计花鸟、人物、山水各四,自溥伒至启功六家,清室宗亲擅画者,皆汇集于此,又及故都画坛首领,如陈半丁、于非闇,「湖社」中坚如陈少梅、吴镜汀,各以擅绘之题材应之。如陈半丁以石涛法状松峦问道,用笔细致绵密,构图紧凑,如于非闇以水仙、灵芝、竹叶合置,喻「芝僊贺寿」,清雅脱俗,绝肖宋人,余者诸家,笔下构图,多以高松配景,或牡丹入画,俱取「长年富贵」之意,虽曰「祝寿」,却非泛泛应制,可见孙氏当年身处京津之地位。
上款「仲凯」即孙仲凯(1898-1966),字祥琪,天津人,津门元隆绸店创办人孙烺轩次子,承继父业,青出于蓝,开办庆生、裕元、元聚等棉纱厂外,更扩涉金融业、粮食业,投资晋丰、庆益等银号,管理庆义米面庄,又购入大量房地产,积资甚丰,民国时期号称「天津新八大家」之一。
京津十二家 祝寿合册
设色、水墨纸本 十二开册 一九四七年作
各32.5 x 32.5公分(12)
估价:HK$2,000,000-2,800,000
启功署签
著录:
陈少梅一开刊于〈陈少梅百年诞辰书画展〉(保利艺术博物馆,二○○九年四月),页199
陈少梅一开刊于〈二十世纪美术作品档案─陈少梅〉第一卷(北京出版社,二○一二年五月),页154
启功一开刊于〈弘启艺境.启功先生作品海外藏珍选集〉(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页13
来源:天津文物公司旧藏
陈师曾精金石,嗜藏拓本,于汉画像石刻钻研尤深,民国初年屡参其意入画,颖拓则稀矣。本幅曰临自「嵩山三阙」,乃存世最古老之庙阙,阙身雕人物动物图像多种,画上所摹应为「启母阙」之「犬逐兔」像拓本。画家以焦墨钩填廓内,状写捶拓的斑驳纹及剜挖处的空白,复添寥寥数笔写平坡,取材古奥而出己意。写此赠王梦白,盖陈氏赏其艺,提携指点,今赠其擅之走兽题材,实具切磋砥砺之意。又题「崇光长于颖拓」,即指姚华。画家谓颖拓功夫未如姚氏,对方则誉师曾仿汉石像画「古拙直逼汉刻」,相互推许之情,可窥一斑。
「梦白」即王云(1888-1934),江西丰城人,尝学画于吴昌硕,擅画花鸟走兽。后赴北平,入「宣南画社」,得同籍好友陈衡恪举荐,获北平艺术专科学校聘为中国画系教授。尝赴东瀛办画展。
陈衡恪 颖拓汉犬石刻
水墨纸本 扇面 镜框
22.7x 69.2 cm. 8⅞公分
估价:HK$35,000-50,000
本幅乃画家写赠金城。金、陈两人皆民初北方画坛领袖人物。一九一五年,陈氏所作之〈北京风俗画〉册,即具北楼署扉页曰「风采宣南」,并于画中题诗,可知他们在此之前已有往来。在旧京多个文艺团体及相关的活动中,如西山画会、中国画学研究会,以至北京收藏家书画藏品展及中日联合绘画展览,都有他们参与、推动及过从的种种痕迹。
〈秋山雨后〉写于「戊午春初」,即一九一八年初,陈师曾应蔡元培先生邀请,组织成立北大画法研究会相若时期。金城之〈北楼论画〉及不少日后参与中国画学研究会和湖社的成员的文章,都相继发表于该会编辑的〈绘学杂志〉上。两人关系密切可见一斑。
陈衡恪 秋山雨后
设色纸本 立轴 一九一八年作
133x 44公分
估价:HK$350,000-450,000
著录:
〈近代名家画选集〉第一辑(台北,中华书画出版社,一九七四年一月),页11
来源:香港苏富比,二○一一年十月,中国书画拍卖,编号1780
唐代卢鸿,幽州范阳人。玄宗时,屡征不仕,获令带官归山,筑草堂,讲学其中,聚徒五百,为一时之盛。笔下〈草堂十志图〉,又名〈卢鸿草堂图〉,取隐逸生活之山林胜绝入画。画风与王维〈辋川图〉埒,同为「画山水而兼园亭」之文人山水画鼻祖。惟原迹早佚,最早之宋李龙眠摹本,成历代追摹对象,由完颜景贤、阿部房次郎递藏,现藏大阪市立美术馆。王翚尤好此题材,从博物馆藏或文献可见,笔下仿临或师法者,或条幅,或册页,或扇面,多达数十本,用功至深。据金北楼本幅所摹之题识,可知石谷乃取法李伯时本,写于一七○二年,现下落未明,若观现存石谷诸本,构图几无类同,皆非忠于原作,且出诸晚年成熟期,笔墨已臻炉火纯青,无拘前人法度,北楼临之,或即如是故。
一九一二年,金城时居北平,正属其追摹前贤剧迹兴致极浓时,笔下临仿作品伙且精,本幅即写于此时。画面前景置茅堂三两,环水而筑,老松琅玕,繁树密植,参天成荫,内有高士盘坐,捧卷诵读,群鸡逐食于外,无乃幽寂之隐居野趣。全画布局疏朗有致,主次分明,一水分隔两岸,湖面留白,澄澈如镜,远岸则见丘陵起伏,矾头层层堆栈。画家取素绢为材,重湿笔渲染,浓淡深浅有度,赋色清淡,用笔细腻,画面一片明净爽朗,极见秀润蕴藉之文人韵味。写毕,倩京华画坛名宿林纾长跋于上,详述画题渊源,复自题签书以纪,宝爱甚矣,原裱至今保存全好。
金城临王石谷仿卢鸿草堂图
设色绢本 立轴 一九一二年作
123x 58.3公分
估价:HK$220,000-300,000
画家署签林纾题识
金城 夭桃狸奴
设色纸本 立轴
158x 40.8公分
估价:HK$150,000-200,000
著录:
〈金北楼先生画集〉(台北,中华书画出版社,一九七六年七月),页61
〈领略古法生新奇─金城绘画艺术研究〉,邱敏芳着(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二○○七年十月),图版59
浅草绕庐,晴云隔坞,松声竹叶,幽人筑室其中,端坐几前,凝神诵读,此即北楼笔下山居读书之状,亦效渊明归隐田园之意。全画师石谷笔法,墨色苍润,明净清澈,构图规整,房舍布置,树石陈列,恰如上题七律之句意,画境诗境,融合为一,堪称其最晚年之精笔!
北楼逝后,翌年,后人集其代表作付梓,本幅即收入遗墨第一集,水平如何,早有定评。
金城 山居读书图
水墨纸本 立轴 一九二六年作
116.8 x 49公分
估价:HK$180,000-250,000
著录:
〈金拱北遗墨〉第一集(可读庐,一九二七年),图版5
来源:香港苏富比,一九九六年四月,中国书画拍卖,编号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