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纽约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举办展览“合作:Kamoinge工作室的摄影师们”,以百余幅作品展现成立于上世纪60年代的黑人摄影师团体的成果。“Kamoinge”意为“一群共同行动的人”,他们互相学习,用相机记录了美国黑人的群像,并见证了黑人民权运动、艺术运动等事件。他们的照片不只是对于社会的纪实,有时还表现出抽象与超现实主义,这在摄影未被广泛视为艺术形式的当时非常难得。
1973年,14位纽约摄影师钻进了曼哈顿西18街的一间摄影工作室,在一架哈苏相机前摆好姿势,拍摄了一张群像。这张照片的作者是安东尼·巴博萨(Anthony Barboza),他也出现在画面中,微笑着看向镜头。
“我还记得我把光线调好,然后我的助手拍下了这张照片,”巴博萨回忆道,“这是一张全家福。就是这么回事。”
Kamoinge工作室成员合影,图: Denis Y Suspitsyn/Anthony Barboza
照片展示了Kamoinge工作室的成员们,这是一个成立于1963年的黑人摄影师团体,他们用相机记录哈莱姆区的黑人文化、爵士音乐会、黑人民权运动和反战运动,还为非裔美国人民权运动者马尔科姆·X(Malcolm X)、爵士乐演奏家迈尔士·戴维斯(Miles Davis)等人拍摄肖像。
近日,纽约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举办展览“合作:Kamoinge工作室的摄影师们”(Working Together: The Photographers of the Kamoinge Workshop),展现该团体的100余张摄影作品。展览将持续至3月28日。
“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是社会动荡期,就如眼下我们所面对的一样,”惠特尼策展人凯利·斯普林格(Carrie Springer)说道。“观看他们如何将社群作为自己创作的核心,在此时此刻是鼓舞人心的。他们的工作关注艺术在群体中所具备的力量。”
《双低音》,下东区,詹姆斯·鲍德温,1972
Kamoinge由14位纽约摄影师组成,他们交流技巧,评论彼此的作品。他们选择“Kamoinge”为名,这个词语在肯尼亚基库尤语中意为“一群共同行动的人”。从邻居到巨星,通过描绘黑人群体,他们讲述了黑人故事,并见证了当时黑人艺术运动的兴起。现年84岁的团体成员阿德格·高云斯(Adger Cowans)始终相信,这个团体比起局外人更能展现黑人生活的真相。他们的目标一直是“从积极的角度展示人的面貌”。
“当我不在工作室拍摄商业照片时,我就会扛起相机走上大街,并用上我从团体其他成员那里学到的知识,”巴博萨说道,“我们都是互相学习。他们是我最重要的导师。”
通过批评、辩论,团体成员互相支持。他们有时结队而行,有时又单枪匹马,“我在空余时间为许多黑人艺术家和音乐人拍摄了肖像,”巴博萨说道,“21岁的时候我拍了迈克尔·杰克逊,此外还有詹姆斯·鲍德温(James Baldwin)和戈登·帕克斯(Gordon Parks)。”
在最初的14名成员中,如今还有9名在世,在纽约生活和工作,其中包括比福特·史密斯(Beuford Smith)、明·史密斯(Ming Smith)和赫布·兰德尔(Herb Randall)。在经过了最初的20年后,团体进行了重组,扩展成会员制的非营利性组织,并延续至今。在形容该团体的发展时,明·史密斯时称之为,“从无中创造出有。我想这就像爵士一样。”
惠特尼的这场展览分为五个部分,其中一个聚焦于社群,详细展现了纽约城中人们的日常生活,他们的工作、娱乐和旅行。另一个部分聚焦于音乐,因为爵士对于该团体具有重要的影响。“这些照片中有许多诗意,爵士音乐人是他们的主题,也是他们的灵感,”斯普林格说道。
还有一些部分关注抽象和超现实主义,以及民权运动,还有一个部分放眼非洲离散群体,摄影师们前往古巴、赛内加尔、牙买加等地拍摄。
“一些摄影师将摄影视为一种艺术形式,”斯普林格解释道,“有的人很难想到,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摄影并未作为艺术形式而被广泛接受。比起纪实照片它们的叙述更有诗意。”
生于哈莱姆区的摄影师肖恩·沃克(Shawn Walker)是该团体创立之初的成员之一,他展出的一幅照片描绘了两个衣冠楚楚、身穿白色西装、头戴白色帽子的男人在哈莱姆复活节星期日的样子,日期是1972年。“我会去教堂,在所有人做完弥撒之后,我会去125街看人们吆喝自己的新货品,”他说道,“那两个穿着一身白的男人正在排队等着拍宝丽来照片。通过精心打扮,照片展现了人们对于自己文化的自豪。”
《复活节星期日(哈莱姆)》,肖恩·沃克,1972
“我会在特蕾莎酒店周围闲逛,即使你无所事事,你也很有可能收获一些照片回家。”沃克回忆道,“即使我是去购物回家,如果我还有30分钟的空闲,我也会找把凳子,观察来往的人,然后按下快门。”对于沃克来说,1972年是艰难的一年,“我感染了病毒,失去了一条腿,但我还活着。”
今天,沃克用的是袖珍佳能相机。“我不会用重装备,或是看上去很显眼,”他说道,“这是为了试着在人们不注意到我的情况下拍下好照片。这是关于我们黑人如何看待自我,关乎文化和人类学。我把自己当成一个文化人类学家。”
但是,40年前的哈雷姆和今天并不一样。“如今人们会问,为什么你要给我拍照?人们更加清楚你是谁,你在做什么。而在70年代,我可以随意地走上东哈莱姆去摄影。”
《透过星条旗看到的美国》,明·史密斯,纽约,1976
明·史密斯是团体中的首位女性人员。她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说道,“身为一个黑人女性摄影师,就相当于什么也不是。只有我自己和照相机。我努力地捕捉黑人文化,它的爱和丰富性。这是我的动机。”
虽然在今天,从重要书籍以及回顾展中可以看到,摄影中的黑人凝视正在受到艺术界越来越多的认同,但事情并非一直如此。“许多人认为马丁·路德·金去世后,事情迎来了转机,但那并没有改变什么。我们有黑人市长和政治家,但种族主义仍然存在。”沃克说道。
展览中的照片并非局限于美国。在兰德尔拍摄的一张照片中,一位来自密西西比哈蒂斯堡街区的女性让人看到了参与“自由之夏”(Freedom Summer project)项目的志愿者群体的身影,这个项目推动了越来越多的黑人选民登记。
《无题(密西西比)》,赫布·兰德尔,1964
正如巴博萨所说,一张好肖像的关键未必在于对技术的悟性,而是对情感的传递。而如果要用一个主题来概括Kamoinge所有成员的摄影的话,很简单,“这些照片中有一种安静的、灵性的感觉,”巴博萨说道。“这是美。我称之为‘眼睛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