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西方最重要的收藏家,安思远如何进入中国最难的碑帖收藏?
安思远对中国碑帖的收藏得益于鉴定家、收藏家、文物古董经纪人吴尔鹿。在吴尔鹿留学美国期间攻读艺术史期间,曾协助整理安思远收藏的古物,成为他的收藏顾问。
在吴尔鹿看来,安思远能收藏如此重要的善本碑帖,最重要原因是“大转折时期的大机遇”,20世纪80年代的艺术市场为安思远提供了这种机遇。
安思远(Robert Hatfield Ellsworth, 1929-2014)
1980年代,安思远的老师王方宇的夫人曾在耶鲁大学旁开了一家中文书店,也出售一些晚期善本碑帖。在书店清盘时,王方宇曾写信询问安思远是否有兴趣购买书籍、画谱、拓片?安思远照单全收,唯独碑帖除外。
吴尔鹿也深知,“要让一个外国人对‘黑老虎’产生兴趣,简直太难了!”
母亲是歌剧演员的安思远表示,中国文化中的京剧他听不懂,他曾试着听,但仍没能听懂,碑帖也是如此。
1987年,纽约苏富比上拍罕见的碑帖《晋唐小楷》,吴尔鹿激动万分,这是他小时候练字就临摹过的珍品,一咬牙,花了一万多美元买了下来,这样的价格就连安思远的助手伊藤也很惊讶。
《晋唐小楷》(部分)
吴尔鹿这样像安思远解释碑帖在中国收藏中的价值:
一,自古以来,研究碑帖的都是家底殷实的大户、大官,尤其是古代文人收藏,位于塔尖的就是古籍善本;
二,碑帖在古代读书人心中的价值,相当于《圣经》在西方人心中的价值。罗振玉当年出售文物的账单:宋拓《狄梁公碑》2000大洋,宋拓《圣教序》3000大洋,而明代书画大家沈周、唐寅绘画售价二三百大洋。
在深入了解碑帖价值后,安思远以两万美金买下吴尔鹿的这件《晋唐小楷》,此作也成为安思远收藏的第一件善本碑帖。
在吴尔鹿等专家的协助下,至1990年代中期,安思远已收藏了很多重要拓本,其中包括宋拓《黄庭经》《怀仁集王圣教序》和《怀素千字文》。
宋拓十七帖文徴明朱释本(部分)
1994年,在佳士得“中国古代书法拓本拍卖”专场上,出现香港著名藏家李启严所藏《淳化阁帖》第四卷。
吴尔鹿告诉安思远,德国政府以300万元美元购进古腾堡插图本《圣经》,《淳化阁帖》可以与此类比。安思远听从吴尔鹿的建议,参与竞拍并成功购得。
《淳化阁帖》(部分)
1995年,安思远以28万美元由香港佳士得再次成功竞拍《淳化阁帖》第六、七、八卷,此三卷原为台湾收藏家吴朴新“思学斋”所藏。
1996年9月,受北京故宫博物院之邀,安思远携包括四卷北宋拓《淳化阁帖》在内的善本碑帖到故宫博物院展览,并出版于《安思远藏善本碑帖选》一书。
书法家启功作文《真宋本淳化阁帖的价值》,盛赞其“彩陶般的魏晋至唐法书的原始留影”,并有意撮合故宫博物院收购《淳化阁帖》,使其回归祖国。
安思远、启功与吴尔鹿
安思远也愿意成人之美,提出用北京故宫所藏的一些文物价值不高的物品交换,如朝珠、翡翠或红木家具,终因故宫没找到令双方满意的交换之物,《淳化阁帖》未能如愿交换,之后多方交涉,都未成功。
此后,曾有多家海外博物馆表示收购意向。直到8年后的2003年,经多方努力,上海博物馆以450万美元价格,购得这几卷《淳化阁帖》,将其列为我国一级文物,成为当年轰动一时的新闻。
“它属于中国,所以我让它回到中国。” 安思远曾表示:“我曾有机会将《淳化阁帖》卖到日本,换一大笔钱,我对日本一家博物馆开价1100万美元,对中国人开价是600万或550万美元,我想将它归还到它的原属地。”
安思远一生中,类似这样的传奇故事还有很多。他挚爱中国古代艺术品,与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
安思远归赠的王处直墓汉白玉武士彩绘浮雕
在中国国家博物馆,有一块安思远捐赠的武士彩绘浮雕,此浮雕系1994年5月河北曲阳县五代王处直墓被盗的十块浮雕之一,得知这一情况,安思远主动联系中国政府,于2000年捐赠给中国国家博物馆;2002年,他又送还了西周青铜器“归父敦”,也入藏中国国家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