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潺湲流淌、挥洒自如的书法,也不同于水天一色、水墨相融的绘画,印章驰骋在方寸限量中,是“诗书画印”里动幻无定的重复,和灰暗黑白的鲜亮。
而有别于一般的名钤官玺,在印章这一大类中,又以附属于名章之外的闲章最为有趣,最为绝代风华。无论从内容,还是材质、形式来说,都如此。
那么说起闲章,闲章究竟是从何时兴起的呢?
目前有史可考的是,唐太宗时期丞相李泌以书斋名“端居室”入印,开了后世闲章的先河。
之后,苏东坡的“雪堂”、文征明的“停云馆”等等,使得斋号印闲章在各代盛行不竭。
小小一方印,起造一壁斋,风趣中更增添了几抹雅意。
再来看闲章的内容,可以称得上是包涵既广,寓意亦深了。
经史典故、诗词佳句,人生态度、精神境界,艺术主张、书画理论,寸心微忱、胸臆笃志,自报家门、标榜炫示……
闲章就如同一枚小小的邮票,方寸之间,气象万千,钤于书画作品上,不仅是题诗作记、旁注补白那么简单,更是文人心灵和思绪的寓体。
物有性,品貌随心,造物无言却有情。闲章在材质形式的表现上,也是活泼多姿,花样翻新,可方可圆,长短随意。
从上古之时铜铸铁凿、木刻泥雕的印章,到元末王冕花乳石治印,再到后来的各类田黄寿山、鸡血昌玉闲章,闲章材质的演变,体现出的是一种审美的继承和延续。
不过铜铸铁凿、木刻泥雕也好,田黄寿山、鸡血昌玉也罢,若要在所有材质的闲章中,找美感、气质和人文的集大成者,还得是和田玉石闲章。
我们知道玉集日月山川之精华,汇天地自然之灵秀,它不同于其他物什的灼灼其华,它是内敛的、是含蓄的,它能慢慢内生出一种文化、一种感动,一种超凡脱俗的性灵之美。
所以以玉为材的闲章,虽然结构简单,却能表现出不同于其他材质的深沉的艺术气息,有着摩崖石刻的金石味;
虽然创作空间狭小,却能表达出更广阔的文化场域,方寸之间蕴藏天地大美,这种独特方式的传承能带给文人墨客无限美好的感受。
夜雨秋灯,红袖添香,执笔挥毫泼墨间,将一枚玉石闲章轻压在朱红色印泥上,手中是玉石温润的质地、凝脂般的触觉;字画的边侧,是朱红色的梅花,是白纸黑墨间的沁人心脾。
这是一种嗜好,一种心境,挥毫这一段岁月,以朱砂封印这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