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伊始,突如其来的疫情全球蔓延,人类命运遭遇逆境之时,作为一位从事绘画60多年来无不倾心关注时事国情的艺术家王西京与许多人将笔触直接伸向抗疫活动不同的是,他对疫期的凝思与记录指向于思想、思潮与理念层面。
这种指向虽受当下情形的激发却并非急就式的“赶制”,而是在其近年来着力探索的创新之路上的又一次升华,也是全球剧变背景下以历史视角观照当下的那种带有创新精神的水墨书写与记录。
这些新作延续着王西京丝路系列的国际视野和终极人文关怀,又以更多维之观念来看待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关乎人类未来的命题,继而探寻中国画作为一种传统绘画语言,如何以全新的绘画路径去参与当下的国际化。
而另一方面,这些作品最终与王西京过去所有艺术作品构成一个带有史诗色彩的整体,见证着他又一个艺术高峰的出现。
一
王西京是长安画坛发展至今最具代表性的画家之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堪称一位集大成者。
王西京最新画作《盼归》
纵观他从事绘画60多年来创作的近万幅作品,会发现他的创作不仅涉及现代人物、古典人物、肖像写实、写意、白描、山水、花鸟、动物、书法、画论等诸多方面,且在每一领域都能达到惊人的艺术高度,然后各领域之间又相互融合,在持之以恒的艺术探索精神推动下不断产生意料不到的精品力作。
更为重要的是,王西京笔下这惊人规模的艺术创作几十年来始终贯穿着对民族、国家的人文关切和对每一个社会阶段时代命题的冷静思考。
他一路走来沉淀出的艺术观念与思想智慧,表征了传统中国画在回应现代化、国际化乃至近年来人类命运共同体课题时应有的价值追求与取向。
王西京最新画作《何以为家》
王西京创作的发展脉络,始终在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化中保持思想高度,以宏大叙事的笔墨思考展现所处社会阶段的应有之意,探索艺术创新与文化繁荣的现实路径,努力建构基于绘画、传播与接受的审美共同体。
绘画之境界,初者趋于审美,追求赏心悦目,再者传递情感,动人心弦,进一步者振奋精神,再有升华者会形成思想。王西京60多年的创作历程的一个个阶段,就是沿着这样的阶梯拾级而上,直至艺术殿堂之顶层。
王西京最新画作《东非酋长》
更为不易的是,他的每一个创作阶段,都是在取得瞩目成就之后再次自我突破,完成审美的自我革命,再以出人意料的全新姿态向前行进。
从上世纪70年代早期开始的现实主义人物画开创记录时代气象的视觉创新,在红色人物系列中达至顶峰;新世纪之后又并行以古典写意人物画来用极富中国传统文人画底蕴的审美格调和自信洒脱的水墨色彩来拓展东方审美意境,共振时代的灿烂;接着又在古典人物中融入山水,打破了山水画和人物画的界限;2013年为人民大会堂创作的巨幅山水《黄河,母亲河》则展现出艺术创新的巨大震撼,用笔墨将时代的精神理念、文化自觉、历史责任与未来展望融汇一体。
王西京最新画作《塔吉克新娘》
近5年来的丝路风情系列中,再次突破性地将西方绘画艺术的特质与中国传统笔墨相融合,交织写实与写意,用传统中国画的笔墨、章法、布局、境界、意韵去统合西方艺术的现代性与审美趣味,通过与自己之前艺术创作全然不同的创作手法来表现国际视野下的终极人文关怀,及至人类命运的共同意识。
这些带有历史使命与思考的作品让众多评论家忍不住惊呼“一个全新艺术生命的王西京”。
连接起王西京各个阶段的作品,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幅笔墨绘就的民族史诗,他的艺术为何能整体展现出如此高度清醒的文化自觉与自我革新?这就要从其与艺术之路密不可分的人生成长轨迹中去寻找。
王西京最新画作《水屋》
二
1946年8月,王西京出生在西安的一个贫苦工人家庭。“纯属天性,没有家传”的他,从临摹小人书、连环画中的人物开始。
初中时,王西京有幸遇到了启蒙他“真正进入艺术殿堂的导师”——画家于正常。恩师的品节风容和嘉言懿行都成为王西京一生学习的标模。
王西京最新画作《取水之路》
1966年7月,王西京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西安美院附中并考入西安美术学院。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社会巨变却彻底毁灭了这个年轻人的深造之路。随后,“噩梦”接二连三地袭来。
先是父亲的历史冤案,自己也被牵连其中,成为文革中的“黑五类”。是恩师惨遭冤杀。社会的历史悲剧在年轻的王西京身上照射出命运的无常,而人生的磨难更让其刻骨铭心。
如果说时代的发展、变化是一道纵线,王西京不向命运低头的奋斗历程则构成其个人生活图景的那道横线,他经历的每一个社会阶段都成为其人生横线上的艺术源泉。
王西京用艺术探索描绘自己经历过的每一个社会阶段,通过创作与时代过程的同步来书协时代的脉络。而他个人命运道路的苦难曲折,则构成了他一系列表现“英雄主义”的作品中带有强烈悲怆情怀的根本音符。
王西京最新画作《线之韵》
建国后的学院美术教育沿用西画的教学体系,写实主义创作一度成为画坛主流。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末,王西京以写实的手法创作了多幅现实主义人物画,1984年创作的中国画《远去的足音》成为他现实主义题材走向成熟的标志性作品。
作品描绘的是“戊戌变法”失败后,维新志士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等六人慷慨赴义的情景。王西京用大胆概括的笔墨,结合西画素描中的写实主义表现方法,精心刻画每个人物神情。画面悲壮慷慨,极富感染力。
画作中弥漫的是一种崇高的精神气节,是为改革的先驱竖立的一座历史的丰碑,更是为改革的后来者奏响的一曲英雄主义的生命赞歌。
此后多年,这种英雄情节的多元拓展成就了王西京用画笔为英雄造像的人物画系列。
现实主义厚重题材创作一直是陕西文艺界所尊崇和擅长的。从小生活工作在这片土地上的王西京自觉地继承了这种创作传统,用画笔为中华民族的精英树碑立传。
那些为国家民族独立富强付出心血甚或生命的志士仁人,在王西京的心中,他们是“中国的脊梁”。
王西京最新画作《惊涛》
王西京画笔下,无论什么种族、民族,贫穷或富有,黑人还是白人,领袖还是民众,都体现出一个艺术家对天下苍生的大爱的情怀,也反映了艺术是可以跨越时空穿越国界的。
他通过对艺术的思考、创新探索去理解一个时代的精神创造,为现实主义和当代中国传统绘画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为中国美术以文化自信体现人类命运共同意识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王西京最新画作《雄风》
王西京在塑造典型人物时常将人物的生涯浓缩凝练成一个焦点场景,通过对焦点场景的写意处理营造出一种庄重气氛,来烘托人物境遇或者性情。
这些人物画多采用近景特写式构图,以西画的写实主义创作手法来绘制,通过细节和人物诗词警句来刻画人物性格,揭示人物内心。
这些作品主题鲜明、构图宏大、造型严谨,能够深入展现不同时代、不同性格、不同民族的人物个性,多年来一直为世人称道,也成为他早期现实主义创作的主体。
王西京最新画作《亚丁湾水手》
三
八十年代以来,与现实主义人物画创作双轨并行,王西京又创作了大批古典写意人物画。其中,以“唐仕女”和“古诗意”系列尤为出色!
不管是醉酒游春,簪花抚琴,焚香拜月,还是赏梅观荷……王西京笔下的唐代仕女雍容华贵,富丽大气,既妩媚刚烈,又憨态可拘。
经济、军事、文化、艺术全方位强盛的唐朝,成为承载中国文化的重要意象。不仅生活在现代的长安人梦回大唐,全中国的人都在期待梦回盛唐,重现盛世光彩。
从小成长生活在陕西的王西京更是深受唐文化影响,雄强、开放、包容的汉唐精神是他艺术中永恒的思想根基和精神气象,人物画则无疑成为他与盛唐沟通对话的载体。
王西京将现代审美,抽象构成,意象色彩融入他的各类人物画创作中,赋予中国传统元素以时尚的美感,在浓丽的色彩中展现古典人物的典雅之美。他将书法的旋律节奏流畅地运用在写意人物画中,使画面具有浓郁的东方审美意境。
通过绘画,王西京试图与繁荣强盛,包容万象,文化灿烂的大唐气象达成心弦共振,在向大唐致敬同时,陶养自己情操。
王西京最新画作《达卡女》
写实与写意在王西京的创作历程中是一脉相承,因创作体裁的不同而随意切换。
不仅如此他还打破了山水画和人物画的界限,在一个宏阔的场景中表现特定人物内在的品格与豪情。
这样的艺术实践让他笔下古典人物画情绪饱满,极富感染力。在人物画中注入了中国文化精神和人文关怀的同时,也加入当代审美和时尚元素,使得笔下古典人物富有更强的时代感。
四
母亲,是王西京创作中的又一个常见主题,代表这个主题的典型成就则是2013年的《黄河,母亲河》。
在他记忆中,1953年他刚7岁,由于生活所迫举家迁往灞桥,当时所有的家当都在一辆架子车上,住在西安灞桥镇15平方米的一间房子,前方的5平方米做小生意,后面的10平方米用于全家居住,房子的后面就是灞桥的河提。
他印象最深的是,每年的春秋两季灞河都会发生洪灾,如果一旦冲垮河堤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堤上的住户整夜守在堤上,水涨上来了,所有人都会把家里能填上土的东西拿出来去加固河堤。在那个时候不分你家和我家,大家额生活与生命是连在一起的。
“这就是50多年以后我画《黄河,母亲河》最深切的感受。”王西京说,中华民族正是在这种与自然抗争中才形成了团结一致、坚韧不拔、顽强不息的民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