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陈列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大禹治水图》、《秋山行旅图》、《会昌九老图》、《丹台春晓图》、《云龙大玉瓮》、《海马》这六件大型玉山作品,是清代乾隆中晚期,扬州玉雕先辈们的“绝活”,其工艺水平在当时处于全国领先地位。
《大禹治水图》高2.24米,宽0.96米,净重10700多斤;《秋山行旅图》高1.3米,宽0.74米,净重1000多斤;《会昌九老图》高1.145米,宽0.9米,重达千斤;《丹台春晓图》高2米,宽1.5米,重3000斤;《云龙大玉瓮》高0.6米,宽1.35米,重5000斤。面对这些古代扬州玉雕艺人的传世杰作,人们在赞叹之余常常也会产生这样的一些疑问:在当时的交通运输条件下,这么大的玉料是如何从山上取下来运到北京,继而运到扬州的?在其时完全手工制作的状态下,扬州艺人又如何利用有限而又简陋的工具设备将之雕琢成如此杰出的作品的?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将玉料千里迢迢从京城运到扬州,而不是将扬州的玉雕艺人调到京城?诸如此类的问题一直在许多观者的心中萦绕。
和田白玉摆件
清乾隆青白玉秋山行旅图山子
据清黎谦《翁玉行》书中记述:于阗飞檄至京师,大车小车大小图。轴长三丈五尺咫,堑山导水湮泥涂。小乃百马力,次乃百十逾。就中瓮玉大第一,千蹄万引行踌躇。日行五里七八里,四轮生角千人扶。根据记叙可知,这些重达千万斤的玉器,其原材料从新疆运到北京已很是不易,可谓是至为艰难。而这几大件的巨型玉石都是采于新疆叶尔羌地区的密尔岱山中,密尔岱山在清人魏源的《圣武记》中有记载:其距城四百余里,崇削万仞。山三成,上下皆石,唯中成玉,极望莹然,人迹所不至。采者乘犛牛乃及其巘,凿而坠之,重或千万斤。色黝质青,声清越,中宫悬,先后贡重华宫……密尔岱山海拔近5000米,终年积雪,空气稀薄,每年只有七、八、九三个月才能进山采玉,由于山势险峻,采玉十分辛苦。有时,山上有两三千人同时作业,密尔岱山又多出巨型玉石,采玉后的运输就成了最大难题。
以《大禹治水图》为例,先说运输,玉材重逾万斤,运下山后,仅在路上就走了三年多时间,它“由冰而拽运辇至京师”,前后动用100多匹马拉车,后有上千名人役把扶推移,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冬季则泼水结成冰道,每天只能走五六里或七八里,行进极其缓慢。
再说制作,《大禹治水图》是选用《石渠宝笈》著录的宋人画《大禹开山图》画轴为蓝本设计的。当时,这幅古画已经残损不全,没有作者和收藏家的款识。造办处画家贾铨经过一番精心构思,因材施艺,按玉山的前后左右位置先后画了四张图样。定稿后,有两个工作要做,一是将图稿临摹在玉山上;二是制作蜡样。这是为了玉工操作方便,且又保证质量。到了两淮盐政手里,为了防止蜡样日久融化,又照蜡样刻一座木样,玉工按木样施工制作。为了赶制工期,大玉山总是不断充实人员和增加班次,制作期间除了每年灯节、端阳、中秋三节停做外,其余时间均日夜赶做。《大禹治水图》制作了6年,用工15万个。笔者已知的其他几件玉山:《秋山行旅图》制作了5年,用工3万多个;《云龙大玉瓮》制作了6年,用工1.4万个;《丹台春晓图》则制作了4年。
清代扬州巨雕六大件,充分体现了扬州玉雕艺人非凡的智慧和才能。《秋山行旅图》玉山是以清画家金廷标的《秋山行旅图》为蓝本制作的。玉山的原材质一般,中间杂有淡黄色斑斓,石性大,毛病多,通体重绺,犹如冰裂。在现代,这种差料是不会有人生产加工的。但是,扬州的艺人十分惜料,充分利用不可再生资源,最大化地利用玉石原料,凭借高超的操作技巧、灵活多变的琢玉手法,量材施艺,把僵斑、石性雕琢为深秋的山林景象,玉料中的绺裂做成了峻拔的山峰、陡峭的崖壁和崎岖的栈道。整个构图层次分明,曲折有序,高深远近比例适当,透视感强,可谓是“化腐朽为神奇”,最终成为乾隆十分满意、大加赞赏的扬州工杰作,先后两次为他写诗赞颂。
清代扬州玉雕六大件,如此多层次、高难度的制作,既庞大壮观、古朴豪放,又气势恢宏、结构复杂的造型,极具强烈感染力和视觉冲击力的情景化构图,在展现当年“扬州工”辉煌的同时,也激励着当代的扬州玉雕艺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制作出当代“扬州工”的传奇绝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