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品方壶,华饰金银及彩色琉璃,三者各具特色,工艺各异,繁缛绚丽,锦绣卓绝,应为王室贵族而制,足可代表战国时期奢华工艺之巅峰。此类装饰风格尤为华丽,极见匠艺雄心,冠绝于世,极其珍罕。因相类作例稀少,其制作工艺罕为人知,亦鲜有相关文献见经出版。相类镶嵌琉璃之例目前仅知有三,其中一例河北出土,年代略晚,经大量出版著录,广为人知。另外两例均于1930年左右现身市场,由日本藏家纳入珍藏,自此几乎绝迹公众。本品亦然,自1938年后即从未见经出版或公开展出。
嵌饰青铜器,始制于春秋时期。初期所嵌铜饰,受技术限制,多较为粗简,后来工匠尝试创新工艺,在成器之上制出凹槽,再错以珍贵金属,所呈纹饰,尤为生动细致。本器之错银纹饰,精细灵动,线条流畅,与同时期漆器绘饰相得益彰,互相呼应,足见艺匠造诣。
本壶所饰的金乳钉,应先于成器之上镶青铜乳钉,再取金片镶覆其上。与同时期所流行的鎏金法相比,此法制成之金饰更为纯厚,尤显华富。
嵌饰中除见金银铜外,战国青铜器亦见嵌孔雀石及绿松石者,以丰其色彩,然而所嵌宝石大多细小,相比之下,嵌五色琉璃效果更为鲜艳斑斓。唯此技法工序繁复且难度极高,冠绝各法,不仅因为当时琉璃制品稀少,亦因各种材质所需技术各异,艺匠因而需要互相合作,佳器方成。本壶应在铸造之时即预留出嵌饰凹槽,再制作相同形状的琉璃嵌饰,最后将其嵌入器身。正因如此,本器器壁尤其厚实,整体重量非凡。
当时琉璃制品极少,形制也主要为舶来的琉璃珠一类,故此用琉璃装饰青铜器,极显奢华。蜻蜓眼纹琉璃珠大约于公元前二千年中叶开始出现,主要于埃及,亦见于中东、近东等地区及西方等国,其色彩艳丽,通常被用作护身符。战国时期,此类舶来琉璃珠传至中国,不久之后中国匠工便开始尝试制作。最初以陶珠加琉璃作蜻蜓眼纹,后便能制出纯蜻蜓眼纹琉璃珠。单凭外观,中国所制琉璃珠与舶来者不易分辨,但通过化学检测,则可凭两者成份区分,证实两者并存于战国时期。
本品以金、银及蜻蜓眼纹琉璃作饰,华富瑰丽,不单在中国青铜史及金属器工艺史上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同时也对于中国琉璃发展史意义非凡。本器上的三角形及菱形琉璃嵌饰,相信乃特制于青铜作坊附近,专门按本品需要而量身设计,形状及纹饰均为特别构思。蜻蜓眼纹的「眼白」一般呈圆形或椭圆,而本品随其嵌饰之形改作菱形及三角形,如此几何构图,使蜻蜓眼纹融入整体设计,可见中国匠者在舶来元素的基础上,融会贯通,别具匠心。
秦 公元前三世纪 陶嵌琉璃方格乳钉纹盖罐 波士顿美术馆 波士顿 Charles Bain Hoyt 遗赠 – Charles Bain Hoyt 收藏. 50.1841 ©波士顿美术馆
时之匠工亦曾尝试将琉璃施嵌于陶器之上,以模仿嵌琉璃之铜器,从而大幅减低制作成本。现存此类作例极其罕见,可参考一波士顿美术馆收藏之罐例,见相类方格纹饰,交叉点上亦饰乳钉。此类嵌琉璃陶器,相信乃中国铅釉陶瓷之先例。
本方壶载于《中国艺术国际展览会》,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伦敦,1935至1936年,编号406
一个世纪以前,本方壶由比利时工业家、银行家及著名艺术品收藏家 Adolphe Stoclet(1871-1949)珍藏。其位于布鲁塞尔之大宅由著名建筑师、维也纳艺术工坊联合创办人约瑟夫•霍夫曼(1870-1956)设计。此建筑应属二十世纪初「新艺术运动」时期最重要且完整的作品,曾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Stoclet 曾收藏有大量西方及世界各地的艺术品,其中亦包括许多中国艺术珍品。从一幅拍摄于1917年的照片中可见,本壶曾置于其大宅之中。1935年,Stoclet 曾将此壶以及其他二十七件中国艺术品借予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参加了当时轰动世界的《中国艺术国际展览会》。
重要欧洲私人收藏
战国 公元前四 / 三世纪
青铜错金银嵌琉璃乳钉纹方壶
来源:
Adolphe (1871-1949) 及 Suzanne (1874-1949) Stoclet 伉俪收藏,此后家族传承
欧洲私人收藏
展览:
《中国艺术国际展览会》,皇家艺术学院,伦敦,1935年,编号406
出版:
Albert J. Koop,《Early Chinese Bronzes》,伦敦,1924年,图版103A
C.G. Seligman 及 H.C. Beck,〈Far Eastern Glass: Some Western Origins〉,《The Museum of Far Eastern Antiquities Stockholm Bulletin》,号10,1938年,页1-64,图版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