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玉
在经典史家看来,人的历史,其实就是人与物的关系史。
在这条主线的演化脉络中,大多数物仅仅作为工具,并悲情了天择物竞的命运;
有些物被当作了手段,并慢慢承袭到了艺术品的名分;
只有极少数自然之物,从一开始就被神化并赋予人性,具有了仪式的典范效应,并表达和象征着一个民族的高贵品格,这种物就是玉。
科技史学家李约瑟曾言:对玉的偏好,可以说是中国文化的特色之一,三千多年来,它的质地、形状和颜色一直启发着雕刻家、画家和诗人的灵魂。
“美石”的定义仅仅指向了“玉”的自然属性和来源,而饰于王者中腰,则是伟大的象形文字给予“玉”的社会属性表达,也是在这个定义中,玉的文化含义诞生了。
国无玉不盛
从氏族社会到帝制时代的漫长历史进程中,玉都作为最高王权的象征而存在。在《山海经》等古典文本记载中,玉器作为武器和祭祀之物出现,并掌握在神权手中,平常之人是无法接触到。直到氏族社会时期,玉才从神之手过度到人之手。
家无玉不富
在传统观念中,玉是富贵与祥和的象征,所谓家无玉不富,富贵殷实的家庭都会收藏玉,以此来显示富裕的程度,并且玉可作为镇宅之宝,保证子孙昌盛,香火不断。
人无玉不贵
玉是中国人道德与君子的化身,是温润与美德的承载。中国人常常以玉来表达自己的品行高德,风雅清性,古人佩玉并非仅仅作为装饰,也以此时时警醒自己,要在生活中保持谦逊,不断磨砺自己的心性与言行,做一个谦谦如玉之人。
从玉看统一的中国文化
人们常说中国文化的版图细碎而分裂,每一地域表达着一种独特的文化观念,使得关于总体中国文化的表述变得困难。而如果我们借助玉这样一个中介去重新审视,则中华文化在一个侧面呈现着一种共通性。
在中国,玉的历史要远远长于我们所说的5000年中华文明史。距今约8000千年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就已经发现了玉器的踪迹。
由大汶口文化发展而来的龙山文化中,玉器多以非透明且质地细腻的长石为原料,这些玉器在纹饰上分享了同一时期陶器的诸多特色,并且种类繁多;
而在太湖流域的良渚文化中,玉石多以浅绿色的透闪石为主,外观形态上有着十分丰富的色彩表现;
辽河流域的红山文化则以岫岩石为玉器材料,玉器多动物造型,表面多平素无纹;
而名贵的西域和田玉也以透闪石为主要石料,为中国四大名玉之一。
虽然中国玉器种类多样,但玉的意义却始终如一的坚守在品格的层面。
从人而玉,由玉而人,在广阔的历史舞台上,玉和人的交互实现了双向影响,使得两者不断朝着一个共同的品质接近,在这个过程中,地域和文化观念的界限通过玉在品格上拟合了,一个观念,一种人格,一种共同的道德准则在这里诞生了。
这就是统一的中国文化。
混沌时代,物的价值更在于其精神与品格
浮躁喧嚣的时代里,人们对于价值的过度关注,往往意味着文化上的缺失。
在艺术品的不断被被炒作与制造当中,人也期望通过物来寻求一种价值,一种超越人之所是,面向人之所当是的精神,却没有将人的品格跟物的品格进行结合。
这造成了一种混沌,在这种混沌的氛围当中,文化是静默的,在表达上是失语的。
这既跟所养之物的选择有关,也跟关于物的知识有关。
作为君子与美德化身,玉具有其他物品所不具有的人格属性和神格维度。
山有玉而草木润,人藏玉则万事兴,这赋予它一种力,一种能够在这种混沌状态中进行文化发声的力。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
君子美玉,玉养君子,在人与玉的相互交融中,升华出的是一种尊贵的品味与高尚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