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隆一生800多首赏玉诗文中,关于痕都斯坦玉器的多达65首,可见他对痕玉情有独钟,诗中赞道:“西昆率产玉,良将出痕都”,“薄过刻片楮,轻喻举毛鸿”,所谓“玉既莹净,器薄如纸,良材巧琢,非中土玉工所能仿佛也。”
据史料记载,从乾隆三十三年到嘉庆二十二年(1768—1817),近五十年间,各地向朝廷进贡了800件左右的痕都斯坦玉器。由于乾隆对痕都斯坦玉的喜爱,仅仅依靠地方进贡已经不能满足皇帝对痕都斯坦玉的需要。为此,每年春秋两季,清宫从新疆运送4000余公斤上等和田玉料,并在内务府和苏州设立了专门仿制痕都斯坦玉的作坊(称“西番作”),“西番作”玉器继承了痕都斯坦玉器造型别致、花纹流畅、胎体透薄的优点,并结合中国工艺的传统方法,创造出了带有伊斯兰风格的玉器。不过,因为痕都斯坦风格的玉器制作耗费玉料,使用时容易毁损,在乾隆晚期便停止了制作。
痕都斯坦玉的雕刻技法
一般人认为痕都斯坦玉“器轻体薄,小巧玲珑,质地透明,纹饰隐起”,与中国传统玉器有着非常大的区别。这是感性而真实的体会。但实际上当时人们对痕都斯坦玉的制成,有许多高深莫测之谜。
痕都斯坦玉与中国琢玉史上常说的“如琢如磨”或“玉不琢不成器”的技法不同。痕都斯坦玉器的表面不像中国玉器那样光洁平滑,或仅用阴线浮雕作装饰,而是善用纤细的金丝或银丝将花纹的轮廓勾出,表现器物的华丽。另外,痕都斯坦玉器上多镶嵌各种玻璃、宝石、金银片或玉片,这与中原传统人文的雅致意韵全然不同。
痕都斯坦玉的造型
从造型上看,痕都斯坦玉器主要以橄榄式碗和杯子为主要造型。再从它的纹饰上来讲,痕都斯坦玉器多采用植物纹,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受当地的气候和自然条件,以及风俗习惯的影响,体现在器物上的纹饰多为西番莲图案和绍良花图案。这些也是当地特有的植物品种。
痕都斯坦玉匠喜用纯色玉材雕琢,一器一色,尤多选用白玉或青白玉,透明晶莹,这与中国传统玉器的留玉皮或杂色玉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痕玉不仅多利用多层次的浅浮雕捕捉大自然的奇妙生机,而且为了加强装饰效果,常采用五颜六色的镶嵌来营造华丽高贵的美感气氛。主要是在玉器上镶嵌金银和珠宝,以形成美的图案,使玉器更加富丽堂皇,亦有金粉直接描绘图案的。所谓“耳垂翻出双苞缀,足砥粉承碎瓣拿”、“玉瓢一握如花瓣,有蒂有叶还有花”等诗句,正是对“痕玉”纹饰图案及造型艺术的生动描写。
由于乾隆皇帝的喜爱,痕都斯坦的异域风格的确影响了中原玉器的制造工艺,当年乾隆平定回疆之后所收到的痕都斯坦玉,已经不完全是纯伊斯兰世界的玉器。当时主治回部的封疆大吏,知道皇帝喜好,就直接命当地工匠仿制,甚至大老远从扬州苏州等地调遣巧匠前来支持制作,痕都斯坦式的风格形制,便逐渐在中原流传至今。
因此,所谓伊斯兰玉器的风格元素,其实亦包含了中国的元素。英国伊斯兰玉器研究权威斯喀尔顿先生即以某博物馆馆藏——沙加罕羊头瓜瓣玉杯来做分析,他认为,莨苕图案源自欧洲建筑,羊头源自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葫瓜造型取自中国,莲花座则属印度本土。它是一件成功融合多元元素的艺术品,用硬又韧的冰冷玉料,捕捉大自然的奇妙生机,创造既精巧雅致,又生机盎然的作品,这也是“伊斯兰玉器”的主要特征之一。
近现代玉器炉瓶大多造型是中式的,而装饰纹样是西式的,犹如中西结合的民国家具,正说明了痕都斯坦玉的影响力。
唐代灭掉东突厥后,西突厥即辗转到土耳其立国,而元代成吉思汗建立横跨欧亚非的大帝国,亦将中原文化传至中东及欧洲,及至乾隆皇帝用兵西疆,得到了融合世界各国元素的伊斯兰玉器,其工艺技法又回传至中国,仍是我们玉文化里的一个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