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玉雕第三代的代表性传承人,樊军民认为:简洁自有超越繁琐的万钧之力。“比如我最近做了一个关于成吉思汗的牌子叫《天骄》。如果早几年,我一定会着力在刻画细节上,不仅是面部表情,最好还做个盔甲。但现在,我一点细工不要,就要大的造型:前景的成吉思汗双目低垂,重点刻画一个手架在腿上的姿态,后景的袍子营造一个昂扬的氛围。这样就够了。玉雕的含蓄之美是最有力量的,如若我极尽细工之能事,刻画一个横眉立目、剑拔弩张的形象,将这种含蓄的力量完全释放出来,作品反而缺少了震慑力。”
樊军民表示,搞玉雕创作,拼到最后,比的不是谁的手上功夫最厉害,也不是谁的造型能力最佳,而比的是谁有思想。“思想有多高,艺术的空间就有多大。只纠结于工艺本身,玉雕的道路只能越走越窄。”
樊军民说,这几年,他与玉雕圈外的一些当代艺术家交流得比较多。这些艺术家给樊军民最大的启发就是:应该强调玉雕的思想性,弱化它的工艺性。樊军民也深知这样做的风险,但同时也确信这样做具有无可比拟的价值和意义。
他向记者透露,今年新疆的当代艺术双年展,他会有两件作品参展。“我想让大家看到,当代艺术的世界也有我们玉雕的一席之地。”
为何认为工艺是次要的,玉雕最重要的是要展示材质本身的美感?
樊军民:玉雕是体现“天人合一”的工艺,一块玉石,大自然已经雕刻过了,有不同的形状、质地、皮色,也有许多不完美的毛病。玉雕师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不完美的地方去掉,让它变得完美。而老天爷雕琢过的美好部分,你得保留下来。所以做玉雕之前,必须深入地认识材料,也就是所谓的“相玉”、“问玉”,盲目地、急切地表现自己的“鬼斧神工”是不足取的。
咱们国家,玉雕的最高境界出现在清朝乾隆时期。乾隆对玉的许多认识流传至今,比如“好玉不雕”、“无绺不做花”。但后来经过长时期战乱,这个高级的玉雕传统没有被传承下来。上世纪70年代刚刚恢复百花奖的时候,玉雕完全成了表现技艺。本来很好的玉石,非得掏空了来雕,把很多好东西给糟蹋了。
如果说玉雕是一种文化,那它是依托于玉文化这个更宏大的背景而存在的,所以玉雕的目的应是弥补材质本身的不完美。
另外要强调的是,玉雕不应盲目学习其他复杂工艺。比如寿山石雕,雕刻起来特别复杂,但那是因为寿山石本身的材质很柔软,刀子在它上面刻得动。玉材则不同,做细是玉雕的短板,咱不能拿自己的短板去和别人的优势比。玉雕的优势就是石头本身的美,是其他石头没法比的。那我们就用最精炼、概括的语言去表现玉质的美就可以了。一件作品能把玉质的美表现出来,那就成功一半了。